远处传来滚滚山雷，连脚底都有震感，不安的云层聚成灰色，天迅速阴沉下来，森林尽头的天成了阴郁的昏黄，林中雾气漫延，狂风煽动高大的林木，呼啸作响。天空中闪着几点猩红。很快瓢泼大雨倾泻而下，砸在疯人院的窗户上。

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一小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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疯人院里到处都是脚步声，花园里也能听到狰狞的嘶吼，看来有不少玩家已经到了大门口，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。

壳哥带着华立风从侧边的窗户翻出去，被豆大的雨水砸得脸疼。两个人小心地躲到花园的秋千后，朝大门方向看去。

天色阴沉，雨水让人几乎睁不开眼。华立风趴在秋千后，吃力地辨认情况。

“这雨也忒大了，大得像依萍找她爸。”壳哥鬼鬼祟祟地倚在立风边上，拉了把华立风的衣服：“看清了吗，咋样了？”

华立风被壳哥倚得手疼：“在看呢，你别碰我。”

壳哥当场怒了，咬牙切齿道：“你小子不要太过分，和海鸥就能搂搂抱抱卿卿我我，我碰你一下你都嫌？”

华立风无语麻了，指了指被海鸥包成木乃伊的胳膊：“……不是，你碰到我伤口了。”

壳哥一下子熄火，往边上挪了一小步：“哥哥错了。”壳哥拨了拨立风绷带上的蝴蝶结，心想立风还挺少女心，还给自己打个蝴蝶结。

“不对啊，谁给你包的伤口啊？你自己能给自己包扎吗？”壳哥纳闷了。

华立风一心只想着看大门那边的情况，敷衍道：“和我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人包的。”

“海鸥手还挺巧……等等，你的意思是，在我和络腮胡生死交战九死一生的时候，你在和海鸥你侬我侬伉俪情深？我特么真服了！”

华立风不想理他，刻意忽略了他乱七八糟的用词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。

“话说回来，海鸥人呢？咋没和你一起出来？”

大门口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。

壳哥一激灵，探出头去：“怎么了？”

立风把壳哥按回去：“当你的老六，别露头。”

有一个女性玩家找到了钥匙，其他玩家似乎都没有找到钥匙，面面相觑。不过只要大门打开了，他们都能离开这里，大家还算平静，甚至可以说是雀跃的。

变故是在女玩家离开之后发生的。

女玩家拿钥匙顺利地打开了门，她迈出大门后，凭空消失了，大抵是顺利完成了副本，离开游戏了。

跟在女玩家后面的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，似乎是和女玩家一起合作完成游戏任务的，他理所当然在女玩家离开后，跟着她迈出大门。

他同样也凭空消失了，但是和女玩家不同的是，所有人都听到了在大门的另一面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。

可是从里面看向外面的景色没有任何变化，仍是连绵的阴雨和静谧的丛林，他们看不到八字胡的男人在门的另一面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
那惨叫极为凄厉，玩家们个个脸色难看，惊惧不安。他们躁动起来。

“怎么会这样？他不是逃出去了吗？”

一个留着叛逆杀马特头的玩家对他们的恐惧嗤之以鼻，即使他耀眼的冲天黄发已经被雨水浇矮了半截：“恶作剧吧，都杵在这里干什么，等着被人杀吗？”

于是他也一脚踏出了大门，凭空消失。随后，玩家们听到大门的另一面传来了杀马特头的鬼哭狼嚎，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，一切偃旗息鼓。

华立风把他看到的情况和壳哥说了一下，壳哥听完后连连摇头：“哥哥早就说了，留胡子的运气都不好。”顿了顿，又加了一句，“看来留杀马特头的，运气也不好。”

“你们干什么！？”大门口，一个女玩家忽然尖叫。

华立风循声看去，此时大门口挤着七八个玩家，死死地把一个女生摁在地上，撕扯着她的衣服。雨水浸透了她的身体，她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，混着溅起来地上的泥。

“你说你找到了钥匙？钥匙呢？！”

女生哭叫着，死死地捏着掌心：“那是我找到的，凭什么给你们！”她大口喘气，忽然恶狠狠地瞪着其中一个玩家，“你竟然出卖我！是你告诉他们我有钥匙！”

“因为我不知道一把钥匙只能通过一个人！”有人声嘶力竭，似乎已经压抑到了极点，“给我！给我！钥匙给我！我不想在这里待着！”

“谁告诉你一把钥匙只能通过一个人的？！大门就开着，你随时可以逃！”

“手里有钥匙的玩家顺利离开了游戏，没有钥匙的玩家是什么下场你也看到了！钥匙是我们一起找到的，凭什么给你！？”

“你胡说！万一是他们没完成任务呢！？不一定是因为没有钥匙！”

玩家们发了疯地撕扯起来，那个女玩家死命地翻过身，把手压在身下，试图保护自己手心的钥匙。但在七八个玩家面前，她的挣扎无济于事，很快，钥匙就被一个体格强魄的男人抢走。

女玩家哭的撕心裂肺，但很快停止了哭声，她的眼神凶狠起来，双眼猩红，死死盯着正在和体格强魄的男人抢钥匙和曾经的合作伙伴。

她踉跄着爬起来，身上的衣服已经无法蔽体，鞋子也只剩下一只，可她完全不在乎。踩着泥泞，她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合作伙伴。

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，她猛然冲向合作伙伴，用身体硬生生把合作伙伴撞出了大门。

合作伙伴半个身体都被撞出了大门，趴倒在地上。门仿佛是一个结界，他在大门外的身体骤然消失，只有半截还留在大门里的身体能被看到。

所有人都朝他们看去。合作伙伴的面色从愤怒变为惊恐，随后变得痛苦扭曲，他双手的指甲紧紧扣进泥泞里，门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他，指甲在泥泞里形成十道恐怖的抓痕。

合作伙伴恶狠狠地盯着女玩家，女玩家坐在地上，头发凌乱，失去理智地狂笑。可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，她的脚上多了一只沾满泥泞的手。合作伙伴用尽最后的力气挣脱了门后的力量，一把抓住了她的脚，又很快被门后的力量扯住，倒回在地上。

女玩家尖叫起来，合作伙伴被往门外拖，而合作伙伴死死拉着她的脚，两个人都被朝门外拖去。

“贱人！想我死，你就和我一起死吧！”

“救救我！求你们救救我！”女玩家拼命地朝剩下的玩家伸手，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。雨水冰冷，她只看到了比雨水更冷的眼神。

剩下的玩家纷纷站在一旁，眼神漠然。明明伸手就可以救她，却没有一个人拉住她。

钥匙就那么一把，少一个人，意味着少一份竞争。

何况，并不是我们杀了你。我们没有罪。

壳哥和立风惊得浑身血液冰凉，雨水打在他们身体上，都似乎是温热的。

“立风，我们能救他们吗？”壳哥颤抖着声音。

立风唇色发白：“来不及了。”

门后的力量很强大，女玩家已经被拖出了大门，凭空消失。很快，门的另一侧传来两个人的凄厉的惨叫。而门内也并不安全，门内的玩家为了争夺钥匙，如野兽争食，恶鬼索命。

壳哥的手冰凉，他掏出钥匙，拉过立风的手，郑重地塞进立风手心，笑呵呵地拍了拍立风的肩膀：“你逃出去吧，这游戏好玩，哥哥一个人再玩会。”

立风愣住，雨水把壳哥浇得浑身湿透，连手都透着湿冷，壳哥虽然还是笑着，但眼里仍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恐惧。他很快回过神，把钥匙塞回壳哥手里。

“你放心，我没留胡子，也不是杀马特。”立风眨了眨眼，“我运气很好的。”

立风摸了摸口袋，口袋里还有糖果和锁链的钥匙。立风拿出糖果，流光溢彩的塑料包装纸隔绝了雨水。距离游戏结束还有半小时。半小时，或许刚好是这颗糖果可以陪他的时间。

立风拆开糖果，含在嘴里，甜味化开，心里的不安平静下来。他把包装纸小心地叠成方块，塞回口袋。未等壳哥反应，立风跑了出去。

“华立风！你干什么去！”

没了秋千的遮挡，雨水几乎是像网一样压下来。他边跑边挥着手里的锁链钥匙，大喊道：“我有钥匙！”

正在争抢钥匙的玩家们循声朝他望去，看到华立风手里的钥匙后，他们本就狰狞的脸变得更为疯狂，他们停下了和体格强魄的玩家争夺，而是纷纷双眼猩红地朝华立风冲去。

“给我！给我！”

“杀了他！钥匙是我的！我的！”

立风看了秋千的方向一眼，深吸一口气，转身跑进了精神病院的大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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